光影台讯 今年，值得期待( dài)的大片不少。《闪电侠》《碟中( zhōng)谍7》《沙丘2》《海王2》等，都在时光( guāng)君的影单之列。此外，还有( yǒu)一部不只诉诸于商业票( piào)房的大师级作品——《花月杀( shā)手》。
影片由现年80岁的美国( guó)殿堂级导演马丁·斯科塞( sāi)斯操刀，已于北京时间5月( yuè)21日在戛纳电影节全球首( shǒu)映。烂番茄新鲜度97%，MTC评分91，对( duì)向来稳定发挥的老马丁( dīng)而言，这一成绩完全在预( yù)料之中。但观众对马丁的( de)期待，早已不是他对电影( yǐng)镜头的成熟玩转，而是他( tā)能否提供新的艺术或叙( xù)事体验。
大年，大片
今年是( shì)戛纳电影节的大年。提名( míng)主竞赛的21部长片中，有5部( bù)是往届金棕榈获奖影片( piàn)导演的新作。此外还有韦( wéi)斯·安德森、托德·海因斯、陈( chén)英雄等名导新片，以及中( zhōng)国纪录片导演王兵《青春( chūn)》三部曲的第一部《春》。而在( zài)“一种关注”单元，朱一龙主( zhǔ)演《河边的错误》、周冬雨主( zhǔ)演《燃冬》等华语片的入围( wéi)，也在国内引起不少关注( zhù)。
但对戛纳艺术总监福茂( mào)来说，这届电影节恐怕还( hái)有一大遗憾，即《花月杀手( shǒu)》未能参与金棕榈大奖的( de)角逐。此前，福茂一直坚持( chí)要说服马丁或影片发行( xíng)方Apple TV+，让《花月杀手》进入主竞( jìng)赛单元，而非展映单元，但( dàn)始终未获应允。
在顶尖电( diàn)影云集的本届戛纳，《花月( yuè)杀手》依旧处于翘楚之位( wèi)，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 zhè)部电影的体量与配置，代( dài)表了当今世界电影工业( yè)与艺术的最高水准。影片( piàn)时长206分钟，是马丁迄今所( suǒ)有电影的第二长，仅次于( yú)《爱尔兰人》的209分钟。成本高( gāo)达2亿美元，比《爱尔兰人》的( de)成本还高出4100万美元。正因( yīn)如此，影片的传统发行方( fāng)派拉蒙才不堪成本压力( lì)，和流媒体Apple TV+一起承担影片( piàn)制作。
配置上，《花月杀手》编( biān)剧之一艾瑞克·罗斯曾执( zhí)笔《阿甘正传》《本杰明·巴顿( dùn)奇事》等影史经典。摄影之( zhī)一罗德里戈·普列托曾掌( zhǎng)镜《断背山》《色，戒》《逃离德黑( hēi)兰》等片，并同马丁合作过( guò)《华尔街之狼》《爱尔兰人》等( děng)。
《花月杀手》演员阵容的最( zuì)大看点，则是“三大奥斯卡( kǎ)影帝”——小李子、罗伯特·德尼( ní)罗、布兰登·费舍。其中，小李( lǐ)子、罗伯特·德尼罗堪称马( mǎ)丁的“新欢”与“旧爱”，两人分( fēn)别与马丁合作过5部和9部( bù)电影。布兰登则在今年刚( gāng)刚凭借《鲸》获封奥斯卡影( yǐng)帝。
片中，小李子饰演罗伯( bó)特·德尼罗的侄子。这不是( shì)两人首次对戏这种“类父( fù)子”的关系。早在1993年电影《男( nán)孩的生活》（迈克尔·卡顿-琼( qióng)斯导演）中，小李子就饰演( yǎn)过罗伯特·德尼罗的继子( zi)。而在马丁2015年的短片《选角( jiǎo)风云》中，小李子和罗伯特( tè)·德尼罗则为一个主角的( de)位置展开对决。勾连至《花( huā)月杀手》中，两人的戏份和( hé)表演而言，谁才是马丁电( diàn)影真正的主角，也变得饶( ráo)富意趣。
谋利，谋杀
影片根( gēn)据美国作家大卫·格雷恩( ēn)的非虚构著作《花月杀手( shǒu)：奥色治系列谋杀案与美( měi)国联邦调查局的诞生》改( gǎi)编。格雷恩的写作涉及市( shì)政、监狱、名人的神秘死亡( wáng)等多种题材，在全球拥有( yǒu)不少读者。罗伯特·帕丁森( sēn)主演的古文明神秘主义( yì)冒险电影《迷失Z城》，便发端( duān)于格雷恩的纪实原作。
《花( huā)月杀手》的故事发生于20世( shì)纪20年代。美国俄克拉荷马( mǎ)州奥色治族印第安人是( shì)当时世界最富有的人群( qún)之一，因为他们的居住地( dì)富藏石油。但很快，奥色治( zhì)人一个接一个惨死，试图( tú)调查这些命案的人，也陆( lù)续被谋杀。眼见死者持续( xù)增加，新成立的FBI（联邦调查( chá)局）正式介入此案。
FBI探员汤( tāng)姆·怀特（杰西·普莱蒙 饰）在( zài)调查过程中，逐渐将矛头( tóu)指向白人牧场主威廉·哈( hā)尔（罗伯特·德尼罗 饰）。哈尔( ěr)的侄子欧内斯特（小李子( zi) 饰）则挣扎在他与印第安( ān)女人的婚姻以及他叔叔( shū)的血色发家史中。
由这一( yī)简介，可以提炼出影片那( nà)丰富、复杂的叙事元素。西( xī)部、原住民、种族谋杀、种族( zú)通婚、FBI的诞生、财富、欲望、黑( hēi)幕……但影片的重点，是还原( yuán)那段印第安人被谋杀的( de)惨烈历史，并唤起当代美( měi)国人对那段历史的客观( guān)关注。为实现这一视点，马( mǎ)丁坚持在俄克拉荷马州( zhōu)奥色治族本地取景实拍( pāi)。
其中绝大部分拍摄，都在( zài)费尔法克斯镇和波哈斯( sī)卡镇进行，前者是多数谋( móu)杀案发生的地方，后者则( zé)是印第安部落政府中心( xīn)。
这些地方的许多建筑，都( dōu)还保留着1920年代的原貌，当( dāng)年的故事仍在其中还魂( hún)游走。
此外，马丁还通过参( cān)观奥色治族社区、参加印( yìn)第安人传统晚宴、拜访当( dāng)地前任酋长（也是1920年代被( bèi)谋杀的印第安人的后裔( yì)）等，进一步了解这段从未( wèi)出现在美国教科书上的( de)历史。这位酋长还以《与狼( láng)共舞》《最后的莫希干人》等( děng)影片的非印第安人视角( jiǎo)举例，希望《花月杀手》能真( zhēn)正平视过往，摒弃白人视( shì)角，拍出印第安人的历史( shǐ)真实。
故事，故人
影片在戛( jiá)纳首映后，好评如潮。英国( guó)《卫报》称赞此片是一部无( wú)与伦比的杰作，这个故事( shì)就是一部美国权力秘史( shǐ)。《完全电影》杂志认为本片( piàn)质疑了美国在上世纪存( cún)在的种种恶行，并将它们( men)与当代的紧迫问题联系( xì)起来。《Vulture》杂志则选取了一个( gè)刁钻的角度，从影片“旧西( xī)部时代屈服于现代警察( chá)的悲剧”中，看到一段扭曲( qū)与不幸的婚姻。这段婚姻( yīn)，指的便是白人和印第安( ān)人的通婚，即片中小李子( zi)、莉莉·格莱斯顿这对夫妻( qī)。
《花月杀手》能深入这段婚( hūn)姻，还有小李子修改剧本( běn)的功劳。小李子本来饰演( yǎn)探员汤姆·怀特这个角色( sè)，后改为饰演欧内斯特。在( zài)他看来，欧内斯特在原著( zhù)中虽着墨不多，但他的特( tè)殊身份，却使其成为探入( rù)历史、表现种族挣扎的最( zuì)佳视角人物。小李子便与( yǔ)编剧商量，加重了欧内斯( sī)特的戏份，“将原剧本修改( gǎi)了一半的内容”（编剧艾瑞( ruì)克·罗斯 语）。
《花月杀手》的故( gù)事既关乎历史，也观照个( gè)体，既尊重种族的独特性( xìng)，也呈现去种族化的人本( běn)视角。这在影片111秒的首支( zhī)预告中便可窥见。比如奥( ào)色治族火车站的镜头。白( bái)人、印第安人、男人、女人、平( píng)民、警探，各类角色，共同勾( gōu)勒出种族相容又彼此排( pái)斥、现代工业闯进历史渊( yuān)流的复杂景象。
石油塔矗( chù)立在西部平原、牧场的画( huà)面，又与保罗·托马斯·安德( dé)森经典影片《血色将至》（2007）中( zhōng)石油致富的血泪历史相( xiāng)仿。
也难怪影迷会觉得两( liǎng)部电影的主视觉海报长( zhǎng)得很像。
而伴随着尸体、史( shǐ)书、相片等元素出现的台( tái)词——“你能在这个画面中找( zhǎo)到狼吗？”则彻底将影片置( zhì)入惊悚之中，令人如在历( lì)史深渊听见暗影谋杀之( zhī)声。
马丁的电影总是套着( zhe)类型片的壳，利用黑帮、谋( móu)杀、精神分裂、监禁等元素( sù)吸引眼球，但其实，他的作( zuò)品始终在勾勒深层、难解( jiě)的时代魅影。比如其成名( míng)作《出租车司机》（1976），如果看得( dé)浅，可能难以理解它为何( hé)能斩获金棕榈。但若投入( rù)男主角特拉维斯的人生( shēng)，便可体悟，纽约街头的肮( āng)脏与混乱，映射的是他当( dāng)下和未来的情感虚无。而( ér)他对亲密关系的懵懂与( yǔ)急切，时隔47年，依旧能以相( xiāng)同的寂寞频率，击中如今( jīn)的时代。
特拉维斯是一个( gè)绝顶寂寞的人，你我或许( xǔ)也是。老马丁又何尝不是( shì)呢？他的寂寞，通过《花月杀( shā)手》，映照于“岁月已经抓不( bù)住故事”的高龄事实中。对( duì)故事而言，他感慨于自己( jǐ)即将成为故人。正如他在( zài)影片采访中讲的那段话( huà)——我老了。我读，我看，我想讲( jiǎng)故事，但没时间了。
乔治·卢( lú)卡斯和史蒂文·斯皮尔伯( bó)格共同为黑泽明颁发奥( ào)斯卡终身成就奖时，黑泽( zé)明说他现在才看到电影( yǐng)的可能性，但为时已晚。那( nà)一年，黑泽明80岁。正如今年( nián)的马丁·斯科塞斯。
作者：县( xiàn)豪
